素以稳重老练而著称的屈茂林,此时在几个年轻人面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,惶惶然如丧家之犬。他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,只要能保住儿子的性命,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平安,即使把所有的财产,把密室里所有的钱全送给章梓铭也在所不惜。他急切切问道:“我儿子在哪?是不是还活着?”

章梓铭扬扬头说:“还好,还活着,不过也没几天混头了。”

屈茂林胸口砰砰跳着,眼睛中冒着火,嗓音里夹杂着愤怒和渴求:“他在哪?”

“在你曾经工作过的地方。”

“d市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被你关起来了?”

章梓铭摇摇头:“你也太高估我了。我不会也不屑于做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。”

看着章梓铭飘忽不定玩世不恭的目光,屈茂林知道自己必须动真格的了。

“章梓铭,只要说出我儿子的下落,只要证明我儿子还活着,密室里的钱随你处置。”

“你是说那些钱全归我?”

“全归你,我一分都不要。”

“那可是你半生的心血,就不心疼?”

“金钱再多也是身外之物。我只有一个儿子,他的命比密室里的钱更重要。”

章梓铭换了一下坐姿,翘起了二郎腿,上上下下打量着屈茂林,叹道:“可怜天下父母心啊!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心话,不过你还有更重要的话没说出来。其实你这样做的目的不仅要救儿子的命,还要救自己的命。由于我们几个人的出现,你的秘密已不再是秘密了,与其让我们把你送上断头台,还不如用金钱把我们拉下水,成为你的同路人。可惜呀,可惜我章梓铭不是贪财人,我的这几个兄弟也不是贪财人。不过你放心,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你。你儿子现在关押在d市公安局看守所,处境很不妙。”

“公安局看守所?”屈茂林即便想破了脑袋,也想不到儿子会被关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。他怔怔地地看着章梓铭,想从和儿子一模一样的脸蛋上寻找真实的答案。而此时的章梓铭一改刚才的轻浮和傲慢,表情很宁静很坦诚,不像是说谎。

“怎么?你不信?”

屈茂林摇摇头,从怀里掏出了电话。

章梓铭坦然一笑:“不要急着打电话,问了也白问。”

屈茂林愕然,不明白章梓铭所说的“问了也白问”是什么意思。

“既然儿子被关在市局看守所,有什么不好问的?”

章梓铭叹息:“请问屈大领导,你儿子姓什么叫什么?”

“当然姓屈叫屈英杰了。”

章梓铭又是一声叹息:“再请问屈大领导,你说我姓什么叫什么?”

“你当然姓章叫章梓铭了。”

章梓铭连连摇头连连叹息:“我万分尊敬的屈大领导,在你们屈家,在刘大壮、李雪峰、李士凡这些人的眼中,你的儿子自然是屈英杰,我自然是章梓铭。可是你别忘了,正是你们七年前实施的李代桃僵之计,把我和屈英杰的身份调换了。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我不就是屈英杰吗?而那个被关进d市公安局看守所的还能再叫屈英杰吗?”

屈茂林醒悟,问道:“关在市局看守所的叫章梓铭?”

“他也不叫章梓铭。”

“叫什么?”

“姓屈,名云峰。”

“屈云峰?”

“不错,他叫屈云峰,你的宝贝儿子现在叫屈云峰。我还得告诉你,你儿子不仅名字改了,容貌也改了,即便你找到了他,即便他站在你的面前,也绝不会认出来的。”

“你说什么?我儿子改了容貌?”屈茂林惊讶的张大了嘴巴。

“是的,你儿子已经面目全非了。不过你不必担心,他不是被毁容,而是在国外做了整容手术,变得比以前更漂亮更潇洒更讨女孩子喜欢了。”

这些话如果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,屈茂林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。可是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别人,是章梓铭,是神鬼莫测的章梓铭,是上亿元资产都不能让其动心的章梓铭,他又不得不相信了。他瘫痪在沙发里,脸色苍白,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和脸颊滚落下来。

“章梓铭,看在上帝的份上,把这一切都告诉我吧,越详尽越好”

“屈大领导,”章梓铭又换回了他那招牌式的不屑一顾玩世不恭的面孔:“我知道你并不相信上帝,我也不相信上帝,压根就没有什么上帝。看在你是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份上,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实情。我只有一个要求,请让我一次说完,不要从中打断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发生在七年前那件李代桃僵的闹剧,我就不必说了,因为那是你们屈家的一大杰作,你知道的自然不会比我少。可是发生在六年前的事情,你就未必知道了。因此我的讲解就从六年前开始吧。六年前,你儿子屈英杰在美国沃尔罗中学结识了一个来自东方的漂亮女孩。她姓邵,叫邵莹莹,是天苑集团邵长河的女儿。”

“邵莹莹?邵长河的女儿?”屈茂林顾不了刚刚达成的君子协议,直愣愣看着章梓铭。

说起邵长河,屈茂林有着一段非同寻常的记忆。如果不是当年他强行压下了那件可怕的事件,他或许爬不上今天的高位。

当屈茂林以d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的身份站稳脚跟后,琅东县大窑沟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事故,夺走了二十八个矿工的生命。消息传来,屈茂林惊出了一身冷汗。屈茂林不仅兼任市公安局长,还分管全市安全生产工作。这件事如果披露出去,屈茂林轻则会受到处分,重则会被撤职查办。就在屈茂林不知所措的时候,天苑集团李士凡挺身而出,揽去了所有的责任。李士凡以书面材料向市政府报告了大窑沟煤矿事故的前因后果。在这份材料里,他把重大爆炸事故改成一般塌方事故,把死亡二十八人改成死亡二人。李士凡亲自把材料送到屈茂林办公室,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;即便出了问题完全由他个人承担责任。屈茂林经过慎重考虑,最后在文件上批示:“要认真总结教训,严肃查处相关责任人,做好各项善后工作,严防此类事件再度发生。”就在李士凡大包大揽的第二天,一个名叫邵长河的人走进了屈茂林的办公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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